南楚的信是突然送到的。
“长公主,曝于野两年,皮肉尽腐,唯余白骨。欲归故里,需以漠北三城相易。三日内不答,便焚骨扬灰,饲野狗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,信纸从姜缪颤抖的指尖滑落。
“公主!”赖嬷嬷慌忙捡起信纸,见上面的字,吓得脸色惨白,“这南楚是疯了?哪有拿死人逼人的!”
姜缪没说话,只是死死盯着桌案上那只素白的瓷瓶。
里面装着宋墨前几日送来的安神香,说是能治她夜里惊醒的毛病。
可此刻,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在她眼里,像极了她离开南楚那夜的火光。
“去宫里。”她猛地起身,裙摆扫过香炉,青瓷小炉摔在地上,碎成几片。
御书房内。
姜缪捏着盖着南楚印章的折子。
指腹用力到发白。
“欲让长公主魂归故里,需以边关六座城池相换。”
边关城池是姜国苦守多年的屏障,当年就是为了留这几座城池,用一个公主交换。
姜迟正用金剪子修剪着盆栽里的龙须草。
听姜缪说完,他连眼皮都没抬:“念安,这是你母亲的事,该由你做主。”
“做主?”姜缪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,“舅舅让我用三城换一具枯骨?还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野狗分食?”
“不然呢?”姜迟终于抬眼,眸子里的冷漠像淬了冰,“南楚早就想咬下漠北这块肉,如今借着你母亲的名头,不过是找个由头。你若舍不得三城,便认了便是,反正长公主早已是死了的人,多曝几年,也没什么要紧。”
“你不是人!”姜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滴落在金砖上,像朵凄厉的红梅,“她是你亲妹妹!你怎么能……”
“亲妹妹?”姜迟笑了,笑得残忍,“她当年在南楚为质,给姜国惹了多少麻烦?若不是她生下你这个野种,我何至于被朝臣指着鼻子骂?念安,别忘了你的身份,你能活着回京都,全靠朕的恩典。”
恩典?是用母亲的命换来的恩典吗?
姜迟把折子扔给她时,正挑着燕窝里的血丝:“念安,这是你母亲的事,该由你做主。”
做主?她能做什么主?用城池换一具枯骨?
还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被碾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