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更深了。
京州市中心,一家名为“静心禅院”的顶级私人茶馆,今日早已提前闭门谢客。
茶馆最深处,一间不对外开放的、名为“观云”的包厢内,古朴的紫檀木茶台旁,只坐着两个人。
赵峰与钟正国。
没有了秘书,没有了随从,更没有了省委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的官威与对峙。
此刻的他们,仿佛只是两个普通的忘年茶友,
在静谧的夜色中,进行一场无关权力的清谈。
钟正国穿着一身深色的便装,没有了往日里那份省委书记的威严,整个人看起来,像一个即将卸下所有重担的邻家老人,眉宇间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。
他亲自为赵峰,冲泡了一壶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。
那双曾经签发过无数红头文件、决定过无数人命运的手,此刻在摆弄茶具时,竟显得有几分生疏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。
沸水冲入紫砂壶,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。
钟正国将第一道茶水缓缓淋在茶宠上,然后才为赵峰斟满了第一杯。
“赵峰同志,”
他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,却异常平静,“我输了。”
他没有说“我们”,只说了“我”。
赵峰端起茶杯,没有立刻喝,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那琥珀色的茶汤,感受着那氤氲的热气。
钟正国自嘲地笑了笑,继续说道:
“我复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交锋。从你空降汉东开始,到高明远的倒台,再到昨天的‘人民审判’……我发现,我输的,不是权谋,也不是背景。”
他抬起头,那双在官场浸淫了数十年、早已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。
第一次,真正地、不带任何杂念地,正视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对手。
“我输在,我还在用过去的眼光,看这个正在飞速变化的新时代。而你,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,第一次,流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、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赞叹,
“你,本身就代表着这个时代。”